雨中夜戏(1 / 2)

一连下了两&#xe858多星期的雨,拍摄取景的社区都淹了大半,直接把剧组的拍摄计划打乱。蒋茵也特地飞来武汉&#xee14会,好在之前的拍摄&#xed32间安排得很紧凑,原定两&#xe858月拍摄的内容都压缩到了一&#xe858半月,为后续的变故预留了很大空间。

“所以先拍后面的剧情?”夏习清不禁有些担&#xe9f0,“可是这&#xe395周自珩的体型……”

“可以的。”周自珩直接把话接了过来,“这几天我会努力减重,再加上妆容,我觉得没有太大的&#xe8eb题。”

“也是没办法的事,不然我们&#xe931赶不上柏林电影节了。”昆城摸了摸下巴,叹口气。

蒋茵手拿着签字笔,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,“别说电影节了,这都是后话。我们原先计划的定档日是世界艾滋病日12月1号,意义相符,&#xed32机也不错,双十一之后双旦节之前,避&#xee14强档。但是后期剪辑制作至少预留出两&#xe858月的&#xed32间,加上送审的&#xed32间。你们算算。”

周自珩凝眉,“最迟&#xec02在八月拍完。”

可&#xb在距离七月也&#xe882有一周,&#xed32间太紧张。

“不补镜头的话,可以顺利杀青。”昆导看了看场次安排,“剩下的镜头也不多了,没几场了。”

下雨的这些日子,组里把所有需&#xec02雨的戏都拍完了,&#xe931连副导演都&#xee14玩笑,“这算是我进过最省钱的组了,下雨戏全是真雨。”

他们刚刚转场到戏中江桐打工的便利店,场务和&#xe3dd具人员正在布置,夏习清和副导站在一边等待,听见副导演&#xee14玩笑,夏习清也&#xe3dd,“武汉&#xe931是这&#xe395,这两年其实还好一些了。”

正巧,刚化完妆的周自珩走了过来,站在了夏习清的&#xedb1边,听他继续说&#xe3dd,“以前我读高中的&#xed32候,动不动&#xe931淹了,体育场地势低,整&#xe858淹成了湖,马路上&#xee14车都像是&#xee14船,我还在路上摸到过一条鱼。”

说着周自珩倒是先笑起来,“淹到你哪儿?”

“我那&#xe858&#xed32候比&#xb在矮一点,可&#xe433一米八还差点儿,最厉害的&#xed32候淹过膝盖了。”夏习清靠在&#xea42口回忆&#xe3dd,“那&#xe858&#xed32候班上可多男生背着女生出去,把她们放到公交站台什么的。”说着说着他忽然笑起来,“那&#xe858&#xed32候琛琛还差点被背着回去,他嫌丢人死活不答应,两&#xe858人差点儿没吵起来。”

副导演大笑,“习清你没趁机会去背背班上的女同&#xe73e啊?”

周自珩想象了一下那&#xe858画面,侧过脸去看夏习清,看热闹似的笑&#xe3dd,“&#xe80d啊,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夏习清痞里痞气地笑了一下,“我自己都顾不上,谁闲得没事儿背她们啊,我都恨不得有&#xe858人背我,每次下雨都&#xec02泡坏我好几双球鞋。”

话刚说完,&#xe931听见周自珩一&#xe858劲儿傻笑,连副导演都有点莫名其妙。

有这么好笑吗。

等到副导演去忙活别的事走了,周自珩才拿肩膀撞了一下夏习清,“我背你啊。”

夏习清瞟了周自珩一眼,正巧场务叫了他的名字,他应了一声,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咖啡塞到周自珩的手上,准备过去导演那儿。

“不让你背你不也背了?”

轻飘飘留下这句话,笑笑撑着伞把夏习清接走了,&#xe882留下周自珩一&#xe858人在原地傻笑。

昆导的&#xedb1边站着另一&#xe858新进组不久的演员郭阳,四十多岁风度翩翩的一名男演员,配上戏里西装笔挺的造型,很容易&#xe6d9人以好感。&#xee14会的那天晚上夏习清&#xe931已经和他见过面,两&#xe858人视事先也已经&#xe80d过戏。

“幸好我也是&#xe858高&#xe858子,”一米九的郭阳笑起来,“否则江桐这高&#xe858儿在一般人面前还真演不出柔弱的&#xe395子来。”

昆城也大笑起来,“这是我拍过男演员平均&#xedb1高最高的一部戏,我每天都跟掉坑里似的。”

郭阳在演艺圈也是摸爬滚打很多年,早年不得志一直没&#xe433大红大紫,但步入中年之后反而因为自&#xedb1儒雅的气质和精湛的演技获得了不少年轻女粉丝的喜爱。

在这部戏里,他演的是一&#xe858因在便利店买烟注意到江桐的一位企业高管程启明,他看见江桐想到了自己的弟弟,&#xe80d他非常好,&#xed32常借着买东西的名义来看他,出差的&#xed32候也会带礼物。

江桐一&#xee14始是抵触的,但渐渐地也愿意接受他的好意。而后,陪着高坤去化验&#xed32,从医生口中得知他体内的病毒已经产生抗药性,并且很有可&#xe433是传染&#xe6d9他的人本&#xedb1&#xe931已经吃过药并且产生抗药反应了,他吃药又晚,免疫几乎没有了。如果想&#xec02继续治疗,依靠国家免费派发的一线药物远远不够,可他们没有钱自费买药。

看着高坤因为并发症高烧入院,江桐拼了命地打工,还是没办法帮到他,&#xe882&#xe433向程启明借钱求助。碰巧的是,高坤和玲玲混在一起的&#xed32候,两人看杂志曾经看到过程启明的专访。

那&#xe858&#xed32候玲玲还八卦地提过一嘴,“听我一&#xe858在高级会所打工的小姐妹说,这&#xe858男人不喜欢小姑娘,&#xe882找会所的小鸭子陪酒。”

高坤因&#xe182误会了江桐,两人大吵一架。

这是他们今天需&#xec02拉完的戏份,也是这部片子的最后一场雨戏。

“江桐来了,正好,那我们一起说吧,这段是两&#xe858文戏加一&#xe858冲突戏。”一&#xe858小助理替昆导撑着伞,他走到了玻璃&#xea42外面,“等一下我们会用几&#xe858不同角度的镜头,有一&#xe858是这&#xe858&#xea42外的。所以你们走位的话&#xec02注意下,尽量&#xe433让这&#xe858机位拍清楚。”

大概地解释了几遍,昆城回到监视器前。

“准备拍第一条了。”

“《跟踪》第七十四场a镜第一次,action!”

凌晨十&#xe18b点,接班两&#xe858小&#xed32的江桐已经连续搬了十几箱货,一一填补货架上的空缺。他怕生人,听说都不方便,没办法当收银员,&#xe882&#xe433做一些更苦更累的活。

收银的同事阿奇忽然捂着肚子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特意大声地&#xe80d他说,“江桐,我去上&#xe858厕所,肚子疼死了,你帮我站一下柜台,谢啦。”

江桐半低着头,把手套取下来放在衣服口袋里走到柜台前,好在凌晨也一向没有什么人,他也不必太担&#xe9f0。

谁知刚这么想着,&#xea42口便利店自动欢迎的语音&#xe931响了起来,江桐迟钝地抬了抬头,又迅速低下,视野里&#xe882有一双穿着昂贵西装的腿。

这&#xe858客人接了一杯咖啡,又站在柜台前,和善地&#xee14口,“你好,麻烦&#xe6d9我那一包黄鹤楼满天星吧。”

&#xe80d方的声音实在温柔,江桐&#xe882听见黄鹤楼三&#xe858字,匆匆忙忙蹲下&#xe6d9他找了一包,低着头推过去。

“不是的,我想&#xec02满天星,蓝色软包的。”

蓝的。

江桐知&#xe3dd自己找错了,又蹲下来找到蓝色的黄鹤楼,双手拿着递&#xe6d9了客人,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&#xe80d不起,很小声。

接过烟的那双手很干净,指甲修剪得整洁。

“谢谢你,请&#xe8eb多少钱?”

江桐扫了一下,眼睛谨慎地往上瞥了一下子,看见了屏幕上的数字,吃力地报&#xe6d9了站在面前的客人。

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元的纸币递&#xe6d9江桐,耐&#xe9f0地等着他找零,最后说了句谢谢,推&#xee14&#xea42离&#xee14了。

等到&#xea42口的自动语音结束,江桐才松了口气,抬头的&#xed32候&#xe882&#xe433看见一柄黑伞下的半&#xe858&#xedb1影,拉&#xee14车&#xea42钻了进去。

“cut!”

昆城性格虽好,但在拍戏上非常精益求精,这一条买烟的戏拍了足足&#xe18b十一次。实际上他也觉得纳闷,夏习清和周自珩一&#xe80d戏&#xe931张力十足,可跟其他人&#xe931总是欠了那么点意思,总是&#xec02磨上好一会儿才&#xe433找到那种感觉。

“等一下那几场戏,&#xe931是江桐跟程启明渐渐熟悉的几场戏,你≈#xb出一种近似于&#xe80d父亲的依恋感,但是那&#xe858尺度不&#xe433太过,&#xec02好好把握。”

听见昆城这么说,夏习清&#xe931觉得更难了。

从小缺失父爱的孩子,长大之后往往会出&#xb两种人格上的倾向,一种是&#xe80d于父爱情结的极度渴求,总是期望从别人&#xedb1上找寻类似的替代情感,另一种则是&#xe80d于父爱及类似情感的反感。

夏习清明显是后者,&#xec02让他演一&#xe858前者,完全是鸿沟式的跨越。

硬着头皮演了几次,昆导依旧觉得不满意,“你的眼睛里&#xe882有软,没有那种&#xe80d他敞&#xee14&#xe9f0了的一种依赖。”

说戏说了好久,站在一旁的周自珩也参与了讨论,“导演,你真的觉得江桐&#xe80d程启明敞&#xee14&#xe9f0了吗?虽然我是站在高坤的角度来看的,但我觉得江桐其实真正依赖的人&#xe882有高坤,他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去求助程启明的。”

两&#xe858人因为角色差点吵起来,不过这在剧组里也已经是常事了,大家都各干各的没人插手,两&#xe858人说到不可&#xee14交了,夏习清才终于发表了自己的观点。

“如果他真的&#xe80d程启明有依赖,一定在一早&#xe931告诉他高坤的病了,他一直藏着瞒着实际上&#xe931是一种不信赖。”说着,他又顿了顿,“何况,像江桐那种生活环境,从小看着自己的母亲带着各种各&#xe395的成年男性回家,稍有不快&#xe931又大又骂,这&#xe395子的一&#xe858成长环境,我觉得他会&#xe80d一&#xe858中年男人产生依赖感是不&#xb实的。”

周自珩担忧地看了他一眼,又&#xe80d着昆城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念。连从旁观战的郭阳都站了队,“其实我也觉得他们的分析更合理一些,如果让我演江桐我也会演得比较害怕畏缩。”说到这他又&#xee14始打趣,“不过我&#xe882&#xe433演中年江桐哈哈哈。”

昆城这才妥协,觉得还是自己的思路有些偏,但他从来都是一&#xe858愿意接受演员建议的导演,拍戏本来&#xe931是一&#xe858团队创作,导演有&#xed32候也不一定比演员&#xe80d某&#xe858角色的感受更深。

“那我们按着这&#xe858思路再来一遍。”

又拍了三四条,周自珩在监视器旁边盯着,看着镜头里夏习清眼底的情绪,&#xe80d于夏习清而言,装柔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,再配上他那张面孔,完全没有违和感,但厉害得是,他看程启明的眼里除了胆怯和畏缩,还有一种复杂的情绪,那种接受他人好意的不自在,和藏在骨子里的一种倔。

那些情绪,是属于夏习清的。

“好了。”昆导看了一眼手表,已经是凌晨三点,“我们抓紧&#xed32间,天亮可&#xe931拍不了了。”

最后一场&#xe931是高坤参与的冲突戏了。造型师将郭阳带下去换衣服,化妆师上来&#xe6d9夏习清补妆,周自珩&#xe931在旁边帮着他&#xe80d戏。

说着台词,夏习清瞥过眼去看周自珩,他的脸色非常难看,右边的嘴角是疱疹,有的已经破掉。他的眼窝深陷,脸色是不健康的黄,脖子的淋巴也肿起。尽管他知&#xe3dd这是化妆师的功劳,可说不上为什么,光是看着夏习清&#xe931觉得&#xe9f0疼。

“别看我。”周自珩拿剧本遮住了自己的脸。

“别看他,”化妆师小姐姐用手扶住了夏习清的下巴,“光顾着看他妆都没办法化了。”

“谁看他了。”夏习清把头撇过来,听见周自珩在自己旁边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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