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轩言情小说·移动版
连珠终于绷不住大叫道:“公主,吓死奴婢了!刚才那人好生凶猛,居然是如意馆三品大员。”
“……你这胆子,留在本公主身边,真是,”我无奈地抚住她的肩胛,看着她与我一般无二的稚嫩的脸庞,又是叹气。
果真,在兰玦眼里我不过是个年方及笄的孩子。而我,也确实连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。
想罢脸庞一红,自己,竟然喜欢他么?无论如何掩饰,终归是有些心动吧。我思忖。
三年前,我只听说宫内请来了一位民间的女画家,颇得皇阿玛赏识,其才华横溢,所作之笔触皆不同凡响,风格独树一帜,其与一位如意馆门徒共同作的《空山新雨后》更可堪绝世佳作。奈何女画师很快失踪,此画便也流落到了不知何方。
如今想来,竟是她的归来!
我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几,闭目。也罢,自己的好奇心终究太重。
“连珠,连珠?”轻轻唤道。
连珠恍回神来。“啊?”
“我们……去如意馆看热闹可好?”我轻声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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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后初晴,空气格外清新。春日将至,凛冬的寒凉业已过去。我深吸一口气,踩着新制的略大花盆底摇摇晃晃地向如意馆走去。
第一画师归来,如意馆免不得要格外热闹一番。来往礼贺之人络绎不绝,她都一应拒收,只是在屋内看着兰玦作画。
我和连珠悄然躲在门外偷听。只听得那宋知琅道:“纳喇三,我走之后你可真是忙呢,这后宫嫔妃的画像,都是你的活了吧?”
兰玦不语,只安静地作画,连在砚台上蘸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砰。”手拍在桌子上的声音,宋知琅生气地说:“一别多年,你还是这份呆怔模样!不解人情,更不解风情!”
他淡淡的声音传来,清朗中挂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沉重:“宋知琅,你更是没变,永远改不了你的臭脾气。”
那声音仿佛带着些许宠溺。我眉头微皱,继续听下去。
她声音略显愠色。“本大人便是这幅模样,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了!”
“过几日要着手太后娘娘的画像了。”是兰玦的声音。“还有几个月是皇太后生辰万寿节,你该知道罢?”
“哼,”宋知琅仿佛是喝了一口茶,道。“知道,有我在,自然能把这寿辰画像绘得妥帖,你就负责给本大人打下手吧。”她复又招呼其他人都下去。
我呼吸急促起来,不知道他们孤男寡女在里面想要干什么,正想着在窗户纸上捅两个小孔偷看,却被一阵齐刷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。
那被宋知琅请出去的十来个小太监此刻齐刷刷地看着我道:
“给公主请安!公主万福金安!”
我默默冷汗,果然屋内的两人循着声音便走了出来,宋知琅看见我,一脸冷笑道:“哟,公主追人都追到这儿来了?”
我鼻尖冒汗,仍冷静道。“本公主闲来无事,顺便来如意馆逛逛,怎么了?宋大人莫不是还要赶本公主走吧?”
她笑容婉约,露出浅浅的虎牙。“自然不会。只是公主身为天家娇女,竟作此偷听之事,着实另本大人意外呢。”
我微微垂头,侧目看向一旁的兰玦。依旧是面不改色的模样,没有半丝惊讶,亦或是喜悦。
“温恪公主!”正欲开口说些什么,身后的声音唤住了我。
是皇祖母身边的槿檀姑姑。“姑姑来此,可有什么事吗?”
槿檀笑道:“太后娘娘思念公主,特请公主前往宁寿宫一叙。”
我愣了一愣,回首看了一眼宋知琅和兰玦,遂只得跟着前往,心中却是不知皇祖母要叙的是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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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寿宫向来满宫花团锦簇,皇祖母喜欢花,皇阿玛便令花房里培育各种耐寒花朵,为的就是在这冬日里也能让皇祖母看到满庭芳。
“瞧瞧,是温恪来了?”皇祖母看到我,眼角蹙起弯弯的笑纹。
我行礼问安后,应着上前道:“确实许久没有向皇祖母请安了,是温恪的不是。”
她温润笑着,我趴在她的膝下,任她抚弄着髻发。“听说,温恪前几日及笄了,是吗?”
我脸红着应道:“是,已经及笄了。”
皇祖母续续道:“哀家前几日去如意馆,看到了正在为你装裱的生辰画像。这是你第一张画像吧?”她嘴角勾起又平复。“真真是漂亮,让哀家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。”
我脸上越发发烫。“是。”
“哀家看你也到了适婚年龄了,可有看中的人?”她笑盈盈道。
我吞吞吐吐道:“不,不曾有。孙儿还不想嫁,想多陪在皇祖母身边。”
皇祖母连连叹了几声,淡淡道:“哀家是想着,在哀家身体尚好之时,能够早日为你安排。”她握了我的手道:“生在这朱门之中,多少事都身不由己。哀家是怕,你会被送去边疆和亲,吃苦啊。”
我红了眼眶,紧紧握住她的手道:“孙儿明白,只是,若碰不到可真心托付之人,即便勉强嫁了,又能如何?不过是人心分离,穷途一生罢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,倒还不如远嫁和亲,能为大清,为百姓做些贡献,也会安心些罢。”我低下头道。
皇祖母哀哀地泣了几声,复道:“哀家的这个孙女,实在是聪慧,可又实在是傻呀。”
“也罢。”她挥挥手,示意我扶她起来。我忙上前搀扶。“皇上疼爱女儿,这是历代皇帝所没有的,须要十七八岁才会令女儿出嫁,今日之言,只当哀家随口一说罢。”
我低低地应了一声,却是心有戚戚。山有木兮木有枝,心悦君兮,君不知。皇祖母您可知,温恪有心爱之人,只是,他已有良人……
我缓缓搀着皇祖母,走向宁寿宫花园,面前,是满庭芳菲旖旎的模样。